我也算个地主
作者:金玲子
沿途几个作眼线的熟人,老眼昏花
他们不知道五月,美人已老
良辰美景,我待不起
日子,如落花流水一般
我开始疯狂写诗,想中举人,中进士
混几亩薄田,交几个朋友,敷衍吃饭
与主义绝交,洗涤衣被
我瞬间的死亡,不过如此而已
我张开眼睛,目的是打扰别人
我闭上眼睛,是因为自厌
戏啊,我都赶上演过,偶然也是主角
分上中下三集,不计较它长短罢
古今都已嚼碎
算片酬,核堆垛,我也算个地主
原载金铃子诗集《越人歌》
桑眉读诗笔记
铃子有相当漂亮的《越人歌》、《春天的书写》等长诗,我想那算她的标志性作品(代表作)。但我晓得我刀功不好,奈何不了,就暂时罢手。呵呵!筛了又筛拣了再拣,抛下我个人喜爱的《化香》、《涩》、《杠上花》等,单挑这首,侃侃(砍砍)哈……
第一句我便无从下手,无妨,先绕过去绕到“美人”身边。绕三圈,茅塞顿开,噢噢噢,原来是一群出游的“浪子”,看风景看比风景还美的美人,一路嬉笑,好不惬意……但不知为何,而这“五月”明媚的好春光,落“我”眼底却如美人迟暮,激不起涟漪……时间象一条隐形的河流,篙才那么轻轻一撑,就上游到了下游,怎么不叫人忧虑?或不安!
于是乎,“我开始疯狂写诗,想中举人,中进士/……/洗涤衣被”是的,斯时“我”尚且年少、有想法、有锐气、恃才放犷,和所有读书人一样想以才情搏个功名,希望不必为生活担忧,最好能交上几个推心置腹的朋友,当然有时还是会有善意的应酬;但总的来说,“我”拒绝拉帮结社、勾心斗角,一心想过简单朴素的生活。——这一节,三行而已,似把一个人的一生的可能性都罗列了一遍,可能正是作者目前的生活状态吧!其中有她的人生理想和宣言噢!
第三节就有点来得蹊跷,怎么突然就说到“我瞬间的死亡,不过如此而已”?象是跟谁跟什么事犟上了。或是被什么挫败过,比如: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……但“我”很快站了起来,发现“死亡”没什么大不了的,不过眨眼功夫——而这一“眨眼”呀,还与别的无关“我张开眼睛,目的是打扰别人 /我闭上眼睛,是因为自厌 ”,哼,总之,与“你”无关。从这节能读出作者明显的性格特征,她倔犟、不示弱!
唉,“戏啊,我都赶上演过,偶然也是主角 /分上中下三集,不计较它长短罢”,一个“啊”字,显得虚张声势,生怕人小觑了“我”;一个“罢”字故作潇洒,也知道没啥好眩的。最后,还是得转回头来检视这一生,一生如戏,无论戏份短长、主角配角;浓墨重彩、浮华一世……就算换来“核堆垛”的钱财,“我”仍暗自心酸!不信?你反复读最后那句“我也算个地主”。对了,开始以为那“核堆垛”是重庆方言:he ge duo(很多的意思),后来铃子告诉我那是古时的计量单位,嘿,反正这个“核堆垛”读来感觉很奇妙,象看见一个人坐地上数钱哩。
奇怪,好象是从“自厌”这个词开始,我就想起张爱玲来……然后是“戏”。这首诗写得非常自如,作者试图把“我”放诗里放戏里,亦古亦今,很是洒脱。结尾处让人忍俊不噤,复又黯然神伤,象是所谓的“黑色幽默”。这个写法,还有《杠上花》,此处不表。
金铃子:中国作协会员,诗人,书画家,中国国家画院曾来德工作室访问学者。80年代末期开始发表诗歌。作品曾经被翻译成英语、希腊语、 澳大利亚、罗马尼亚等多国语言。著有诗画七部。曾参加24届青春诗会,鲁迅文学院第17届高研班学员,获2008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,第二届徐志摩诗歌奖,第七届台湾薛林青年诗歌奖,第四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,《诗刊》年度青年诗人奖等文学奖项。